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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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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這檔綜藝先是因制片組高層人品接連翻車, 被迫停止。

改版後第一期關鍵嘉賓被曝出驚天新聞,私生、媒體攻陷錄制場地,被迫砍活動安排。

接連兩場風波註定了這檔節目的不平庸。

第二期錄制時, 大家開玩笑說大家為這一期的拍攝祈福, 不求節目大爆,只求順順利利便好。

倪嶼生突然嚴肅正經起來,用帶著審視意味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游寅。

游寅十分配合:“倪大師有何高見?”

倪嶼生賞識地瞅他的一眼,假模假式地摸了摸自己下頜出並不存在的長胡須, 故意賣關子擺架子地搖頭晃腦:“嗯……小兄弟很有眼力勁。”

游寅憋著笑, 陪著演戲。

倪嶼生:“想必你也看出我非尋常人,乃是報平安的菩薩。今你有緣, 得嶼生菩薩保佑,現拜上三拜,便可祈此行萬事遂意, 得嘗所想。”

“倒也不是不可以。”游寅慢悠悠道, “就怕你受不起。”

“哦?還有說法?”

游寅煞有其事:“常言道,一拜為天地,二拜為高堂, 三拜是……”

“停!”倪嶼生挖坑不成,反被她推到他提前布的陷阱裏,沒意思。

游寅哪這麽聽話, 他往前一靠,後背微弓,湊近倪嶼生一些, 視線與她在同一水平線上。

“所以,我的笙笙,你是想要第幾拜呢?”

“拜拜吧!”倪嶼生飛速地說完, 拔腿就要跑。

誰知領口一緊,是游寅扯住她兜帽,將她鉗制得死死的。

倪嶼生失去重心,整個人直直地栽到游寅懷裏。他胸膛寬厚踏實,帶著令她依賴且熟悉的安全感。

倪嶼生心被撓得癢癢的。

他跟游寅的感情,似乎已經恢覆到了從前的默契與依賴。

但兩個人誰也沒有提出“和好”這個概念。或者說不需要,或者說是誰都忘了。因為他們兩人現在的關系保持得太舒服了。

倪嶼生不敢邁出自己的舒適圈,怕自己踩雷退縮。

游寅走完了九百九十九步,將最後的選擇權交到倪嶼生手上。

但最終,游寅的所有冷靜與自持,在倪嶼生“投懷送抱”後,迅速瓦解。

游寅捏著她的後脖頸,不容置喙地將人往自己懷裏帶。

倪嶼生感受著他周身不怒自威的霸氣與壓迫感十足的強勢,只覺他頗有“隔著一千步又怎樣,你後退一步,我走一千零一步”的架勢。

她費勁地扒拉開游寅的胳膊,站直些。惡人先告狀:“我記憶挺差的,而且特別容易失憶。”

游寅揚眉,不解地看她。

倪嶼生話裏有深意:“所以你不要對我用情至深,因為我記不住。”

她說著輕飄飄地覷他一眼,語氣輕描淡寫道,“你別不信,我可以把我主治醫生的聯系方式推給你,你自己問他。前年冬天在法國,我在一場大火中失去了記憶。”

“難怪呢。”游寅語氣淡淡的。

“?”

游寅意味深長地盯著她:“你只是在大火中失去了記憶,而我丟了心。”

“……”

瑞思拜。

倪嶼生生怕游寅死纏著讓自己負責,灰溜溜地甩開他,擠到滿玉和蘇戈中間,和小姐妹合體。

“我們一會去哪逛?”

倪嶼生從容地聊著天,餘光遙遙地瞟了眼自己剛離開的位置。游寅沈著地站在那,笑容溫和地望過來。

對上她眼神的那瞬,游寅嘴唇深深地一抿,眉梢眼角堆滿毫無感情的笑。

倪嶼生嘟嘴,沖她做了個鬼臉,迅速擺開頭。

“笙啊,你和你家游教授如果再不覆合,我有必要懷疑你是不是想起來什麽人,早移情別戀了。”

女孩子湊在一起,總有聊不完的八卦。

滿玉煞有其事地發問:“你關於火場的記憶還沒恢覆嗎?”

蘇戈好奇:“法國那場發生在博物館的火災嗎?”

“嗯。”倪嶼生坦然,“我當時後腦受了傷,失去了火場前後的記憶。”

滿玉挑眉,沖蘇戈說:“所以她連自己救了誰都不知道。”

蘇戈意外:“你在國內的社會新聞上這麽轟動,你不顧生命救的那個華人也沒有聯系過你?”

“我救人也不是為了獲得感激。”倪嶼生喃喃,用食指掃了掃鼻子。

準確的說,她壓根不記得自己救的是誰,為了什麽而救。

知道這是倪嶼生心裏的痛,滿玉沒提太多。蘇戈挑了個別的事,把話題扯開了。

原本一行人玩得好好的。

誰想只是去排隊買了個奶茶的功夫,滿玉剛一轉頭,便註意到倪嶼生被一個帶大金鏈子的男人從後面勒住脖子捂著口鼻往車上拖。

倪嶼生手臂揮舞著想要求救,但於事無補。

蘇戈反應迅速,將手裏拎著的包掄了兩圈後往那方向甩。

大金鏈子正勒著倪嶼生轉身,留著後背朝這邊。棱角堅硬的女士手包直直地摔到他後背,猝不及防的猛勁撞得她一個踉蹌。

因為已經走到了車邊,大金鏈子整個人徑自栽倒,前胸硌在腳踏上,晃得腰都要斷掉了。

大金鏈子硌在下巴上,那酸爽勁,把人疼傻了。

腹背受敵,但這並沒有讓倪嶼生求得脫險的機會。

倪嶼生已經被推上了車廂,摔倒的男人被同伴扯著胳膊往車裏拽了一點。

壓根顧不得等他上來,就這樣任由同伴被拖著半邊身子,司機便已經發動了車子。

“笙笙!”滿玉跑出去一大截,急得喘粗氣,連忙翻出手機報警。

蘇戈撿起自己的包,也打電話聯系朋友幫忙。

剛掛了電話。

游寅和江問渠有說有笑地過來,見兩人慌張的模樣,先是一怔,問了句“怎麽了”,隨後便四處尋找倪嶼生的身影:“笙笙呢?”

“剛才過來一輛車,下來的人把笙笙擄走了……游寅!你幹嘛!”

滿玉話還沒有說完,便看到游寅攔了旁邊一輛摩托車,發了瘋似的把摩托車主往下拽。

“什麽車!車牌號!”

游寅沒有吼,但簡短兩句話裏克制著憤怒的情緒讓人只打寒戰。

遠郊的廢棄工廠中,綁匪一行人發生了爭執。

“你什麽眼神!”叼煙的男人一巴掌拍在大金鏈子後腦勺,恨鐵不成鋼地罵了一句,隨後捏著倪嶼生的下巴掰正。

男人嘴裏嘟囔著那句“這樣叫好看”剛吐出幾個字,在瞧見倪嶼生正臉的瞬間,頓時啞了火,驚得嘶了聲。

被自己嗆著連咳嗽了兩聲,他才穩住神。

抓錯了人都長的這麽驚艷,那神秘人命令要綁的人得是什麽天仙。

大金鏈子挨了打,旁邊的小弟生怕被連累,梗著脖子為自己辯解:“大哥,真不怪我。當時好幾個妞都挺正的,我們幾個投票決定,把最漂亮的人給帶回來了。”

叼煙男:“……”

倪嶼生:“……”

倪嶼生稍一思索便猜到了是什麽事。

八成是這夥人去綁人,不知什麽原因連照片姓名都不知道,只得了“綁最好看的那個”的指令,陰差陽錯把倪嶼生給綁了來。

嘖,別說,她還挺榮幸。

“你是他們的頭?”倪嶼生本著擒賊先賊王的原則,找準自己談話的對象。

叼煙的男人認出倪嶼生的身份,尷尬地咳了一嗓子。在她絲毫不畏懼的冷冽眼神中,慢半拍地把自己抓著她下巴的手撤回來。

“有事?”

嘴上語氣硬得很,端著頭領的架子,心裏卻早已將大金鏈子這一行飯桶罵了個遍。

“我剛也聽明白了,既然是你們綁錯了人,那我拜托你們把我原路送回,”倪嶼生狡黠一笑,“這要求不過分吧。”

大金鏈子:“有你這麽跟我大哥說話的嗎!”

警告的威勢還沒完全壓在倪嶼生身上,叼煙男人擡腿踢了他屁股一腳:“你他媽楞著幹嗎!”

大金鏈子也是會給自己找臺階下,繼續對倪嶼生提醒:“看到沒有,和我大哥說話時,音量絕對不能超過三十分貝。”

大哥:“……”

倪嶼生:“……”

“艹。”叼煙大哥爆了句粗口,按著大金鏈子的後腦勺,抓狂道,“你給我仔細看看你抓回來的這是誰?!”叼煙大哥無比嫌棄地擺擺手,催促,“還不抓緊給我把人送回去!”

倪嶼生不知道這夥人在搞什麽,心裏對他們的行為非常瞧不上,覺得這綁架場面還沒有劇組演的真的。

“餵,你們本來是要綁誰的?”回去路上,倪嶼生和蠢萌蠢萌的大金鏈子閑聊。

大金鏈子板著個臉,還沒從被大哥接連鄙視的眼神壓力下緩過勁來。“老實點,別試圖逃跑。”

“……”這怕不是個傻子吧。

倪嶼生眨眨眼:“我不用跑,你們這不是要親自把我送回去嗎?”

大金鏈子:“……”

沒等質問倪嶼生你這意思是不是在瞧不起他的智商,大金鏈子便聽倪嶼生道:“你們是覺得我比要綁的人好看是不?都是誰這樣覺得?舉個手讓我認認臉,我看是誰這麽有眼光。”

“……”

倪嶼生剛給這群綁匪冠上“最可愛小團體”的頭銜,殊不知真正的危機才剛剛到來。

“車上人給我滾下來!”

倪嶼生被這道厲聲激得一哆嗦,不悅地皺著眉往車窗外看。

“爺,就是這輛車撞的磊子。”車外的對話隱隱地傳進來。

冷面男人低低地嗯了聲,聽上去比大金鏈子和叼煙男狠多了。

倪嶼生狐疑地瞥向大金鏈子,眼神詢問。

大金鏈子一臉茫然,還是旁邊的小弟給他提了醒:“哥你看最後面畏畏縮縮的那個是不是咱那會出發去綁人時,在路上遇著的碰瓷的小瘸子?”

“艹,還真是,真搬救兵來了啊。”

“……”

倪嶼生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兩方的鬥爭危及到。

倪嶼生被當成大金鏈子的同學,被人直接從車上拽了下去。

大金鏈子和他的小弟們被一群真惡人趕下去,抱著腦袋蹲在一邊。

倪嶼生何其無辜,被推著肩膀踉蹌了幾步。

只聽一陣摩托轟鳴聲,一行人遙遙望過去。

倪嶼生驚喜:“阿寅!這裏!”

只一聲,捂在安全帽下的男人卻已經聽到。

他往這邊一掃,察覺到倪嶼生周遭疑似“危險分子”的一張張面孔,眉頭一緊,幾乎是沒做任何猶豫,加速駛過來。

車子到了面相最兇的冷面男人跟前,一個急轉彎橫掃,放到了兩個壯漢。

“臥槽!”

“兄弟們,給我上!”

倪嶼生心驚膽戰地看著游寅剛下車,便成為眾人群毆的對象。

“躲著點!”游寅餘光接收到倪嶼生不安且擔憂的眼神,緊張地提醒她,同時動作敏捷,擡臂擋住了旁邊襲來的拳頭。

游寅疼得嘶了聲。

倪嶼生見情況越來越糟糕,沖大金鏈子吼:“楞著幹嘛,沒認出來這是同夥,上去幫忙啊!”

大金鏈子也是仗義,沒做任何猶豫,招呼著小弟們一起往上沖。

場面一度混亂。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倪嶼生和摩托車上下來的勇士一夥,被壓著揍的一方中竟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倪嶼生身上。

倪嶼生正牽掛著游寅的安危,壓根沒有註意到自己有危險。

“啊!”被突然鉗制住的倪嶼生驚呼一聲,連忙要逃,卻不想腳底一踩空,重心偏移,身子徑自朝著旁邊滑下去。

道路兩旁的行道樹遮蔽著坡下的環境,十分危險。

“笙笙!”

游寅不敢戀戰,在最後一刻朝著倪嶼生撲過去,將人抱住,卻仍舊免不了滾下山坡的糟糕結果。

游寅被尖銳的石塊劃破了長褲,血淋淋的傷口十分駭人,右腿在翻滾的過程中不知撞到那,疑似是骨折了。

反倒是倪嶼生被游寅緊緊地護在懷裏。

倪嶼生顧不得清理自己,跪在他身邊檢查她的傷口。

做了簡單地清理後,倪嶼生還算幹凈的臉龐上濕漉漉地掛滿了淚痕。

“我們沒有手機不能聯系上同伴,但必須得趕快找到車子送你去醫院。”倪嶼生用帶著哭腔的聲音盡量平靜地說。

游寅盯著倪嶼生,靈光一閃,不知想到了什麽,竟默默地把從口袋裏掏出來的手機重新塞了回去,只淡淡道:“好,我聽你的。”

倪嶼生張望四周,不見可使用的搭載工具。她盯著游寅看了幾秒鐘,下定決心。

“來,我背你。”

倪嶼生將自己長發隨意一挽,紮穩馬步,稍一側頭,卻發現游寅保持原來的動作沒有動。

“?”

“你知道我多重嗎?”游寅方才的遲疑自然不是擔心倪嶼生會被自己的體重壓垮,他當然知道倪嶼生可以背的動自己。

游寅不打算告訴倪嶼生自己那一晃神想的什麽。

“來吧,我準備好了。”游寅展臂,那英勇就義的嚴肅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準備好赴死”呢。

倪嶼生不敢多滯留,背著游寅試了試重量,確認自己沒問題,才站起來。

連她自己都被震驚到了,竟然能背的動,果真是危險能將一個人的耐力值刺激到極限。

“沈嗎?”

“還好。”倪嶼生艱難地從牙縫中擠出。

倪嶼生背著游寅走了好一段,仍不見求助的人。游寅註意到倪嶼生額頭細密的汗珠,和微微繃住吃緊的手臂肌肉線條,開始懊悔自己在這件事情上藏著的私心。

游寅出於愧疚的心理,說道:“我給你唱首歌聽。”

“好啊。”倪嶼生以為游寅是傷口疼得厲害,需要說點話轉移一下註意力,便順從地答應了游寅的要求。

是一首藏語歌。

倪嶼生覺得自己對游寅簡直包容到了極致,否則為什麽會覺得游寅這首藏語歌唱的如此地道。

纏綿悠長的音調,像是飄蕩糾纏的風沙,卻又如即便被雲層包裹也依然流瀉的月光,溫柔浪漫。

“這首歌唱的什麽?”

“是一首男孩向傾慕已久的女孩表達愛意的讚歌。”游寅介紹完,補充道,“我學歌時還聽說,這首歌的演唱頻率非常低。”

倪嶼生喃喃:“為什麽?”

“因為能遇到一個心愛的女孩十分不容易。”游寅說,“好在我遇見了你。否則我真不知道自己剩下的幾十年該如何度過。”

倪嶼生背著游寅走了很久很久,早已體力不支,卻仍沒有看到人,只能強打著精神在鼓勁。

游寅實在是心疼得緊,不願意倪嶼生再受累,不願再千方百計地想什麽法子試圖刺激倪嶼生恢覆記憶。

“你把我放下吧。”

倪嶼生態度堅定:“不。”

游寅陰差陽錯地說了與從火場她背著他離開時同樣的話:“沒力氣了,你會走不出去的。”

“我們一定會出去的。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你不會受傷的。現在你受了傷,我不能放棄你自己逃走。”

熟悉的對話像是一個警鐘,一道道悶聲驚雷震在游寅的心口。

四野荒蕪,天際縹緲。

游寅沈默著,許久許久後,才道:“那你以身相許吧。我們一起生一起死,生同衾死同穴。敢不敢?”

倪嶼生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想到答案,“敢,有什麽不敢的!”但過於透支的身體讓她已沒力氣回應她。

她動了動嘴唇,篤定而幹脆的言辭緩慢而無聲地吐出來。

倪嶼生只覺眼前天光乍亮,因刺目光線帶來的眩暈感不悅地蹙起眉頭。

疲憊席卷全身,背上男人實打實的分量如山如岳,倪嶼生頃刻間脫力,絕望地重重往地上倒。

“倪嶼生!”

尖銳的喊聲撕裂混沌,蘇戈恍如神兵天降,殘破的越野車急剎,激起飛石四散,穩穩地停在不遠處。

呼喊聲時高時低,時遠時近。

聽到有人在喊自己,倪嶼生嘴角掛著笑,終於放心地睡去了,已無暇思考,背上還有一個什麽人。

因為疼痛昏迷過去的游寅,在倪嶼生倒下的那一瞬,翻到碎石上,硬生生被疼痛刺激得清醒了神志。

有意識的游寅第一反應便是去查看倪嶼生的情況。

“笙——”

話語聲湮滅在地動山搖間,游寅想要去護住倪嶼生時已經來不及。

毫無知覺的倪嶼生順著山坡翻滾,腦袋直直地撞到了山石上。

游寅整個人的心都涼了。

倪嶼生聽到了警車聲,似乎又沒有。

倪嶼生聽到了游寅在喊她,卻又一時分不清是哪個游寅。

是火場上不願看她求死的游寅,還是為了護她甘願赴死的游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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